停更半年,我又回来了哈哈哈~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因为换了份工作在适应期,对不起等待我的小伙伴,你们还在吗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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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九)
卢凌风并不急着提审黄郁章,一方面,他与此人一照面便能判断,这不是一个轻易能够认罪伏法的主儿;另一方面,则是裴喜君的态度让他有所顾忌。
当晚,二人曾为此小吵了一架。
那日午后宴罢,卢凌风赶去木梯寺寻喜君樱桃二人,而苏无名则领着柏毅精心挑选的几名当地向导散入城中各坊查探,谁知,不出半日便已找到骆磊府邸所在。说起来也不奇怪,此人往来丝绸之路上经商多年,很有些积蓄,且为人不算含蓄低调,是以稍作打听,便有了眉目。
苏无名借了秦州府衙一支兵马前去,却不料先是吃了个闭门羹,被骆妻杜氏拒之门外。领队的兵长哪里见过商贾妻子有这样的气性,当即火冒三丈,以“窝藏重犯”为由,命人撞开了大门。然而,几人仔细搜罗一圈,确实未见骆磊身影,不禁有些茫然。正当兵长拽着骆府管事往院中走时,那行事乖张的妇人杜氏才终是露面。
骆府的建筑是北方大开大合、四平八稳的样式,院落中假山凉亭、移步换景,却带着典型江南园林的韵味。冬季萧索,景色到底欠缺些生机,苏无名摇头叹息,转身正巧见到杜氏款款而来。只见她三十上下年纪,身形偏瘦、弱柳扶风,眉宇间一股散不尽的愁怨,倒是符合丈夫常年在外的闺阁女子形象。
听说他们来寻骆磊,杜氏表现得十分冷淡,苏无名心中念头一闪,将因果前情略略交代,谁知她枯井般的面容上浮现出怪异的神情,怔愣半晌,忽又俯身下跪,拜道:“妾不知上官是为调查旧案而来,此前鲁莽,怠慢了上官,还望上官恕罪。”语罢,抬头望向苏无名,神色冷静,“只是我夫君失踪数日,家中派人四处打听,尚未有其下落。”
据杜氏所言,骆磊月前领驼队外出,原本定在三日之前到家,可此后却杳无音信。家仆四下打听,得知驼队已在秦州城内落脚,而骆磊告别驼队后便应返家,却不知去向。苏无名当机立断,打算先去寻骆磊的驼队,谁知半途遇上了费鸡师。苏无名见他一身酒气,原想打发两句便先离开,谁知他拉着自己就往街巷里钻,待到苏无名好不容易挣脱费鸡师的束缚,二人已跑出了半里地,后头一队人马正是丈二摸不着头脑,愣在原地踟躇片刻,犹犹豫豫地跟了上来,那兵长打量了费鸡师片刻,忽然发难就要拿人——
苏无名伸直手臂一拦,把张牙舞爪的几人挡了回去,还未开口解释,费鸡师巴拉着他的手臂,对着几人得意道:“哎我说你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,我老费可是要立大功的,敢动我,你们先去问问卢少卿答不答应!”说完,又朝苏无名挤眉弄眼:“我这先行官啊,作用可真是大了……”一边说着,一边从袖中抽出一卷画轴,正是喜君画的骆磊像。
原来,费鸡师闲着也是闲着,这日午后便独自去街市闲逛,游荡半日正觉得乏累,行至一深巷中,忽嗅到一股淡淡酒香,循着香气寻去,便见着一普通民居,大门紧闭,门上悬着一“酒”字布幡。费鸡师上前叫门,半晌无人应答,他一肚子酒虫作祟,哪肯善罢甘休,便调头从后院矮墙翻了进去。果然,墙边堆有数十空酒坛。费鸡师欣喜不已,也不管行事是否妥当,便在院内四处找酒。
“你这,你这私闯民宅!偷窃!你……”那名兵长义愤填膺,正开口斥责,却听费鸡师啧了一声,道:“若不是我行此妙招,这个人啊,怕是找不着喽!”说着,将手中的画卷往兵长胸口一推,很是有些嚣张,“要知道,我见着他时,人都快没气儿咯——”苏无名心中一紧,抓着他的胳膊急道:“那还啰嗦什么,还不快带我们去!”
就这样,在那酒坊里,一行人果然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骆磊,还有被捆成个粽子扔在柴房的酒坊老板娘,同时,一并抓获了正在对其施以私刑的黄郁章。苏无名对此人并无印象,倒是费鸡师见着人就尖叫起来:“你!你!你不就是那个大理寺的画师?!”
“苏无名亲眼所见,你眼下来跟我说什么相信他是无辜的?裴喜君,你告诉我,是怎么个无辜法?”卢凌风一掌拍向桌面,震得茶盏抖了抖,凉透的茶水溅到桌面上,晕开点点水渍。
裴喜君咬住嘴唇不说话,苏无名眉头紧锁,清了清嗓子正欲发话,樱桃抢白道:“你凶什么凶!你就一定是对的么!”话音刚落,院墙外打更声传来,已是三更过了。此刻除费鸡师还留在厢房给骆磊医治外,其余几人聚在偏厅议事,听苏无名将来龙去脉细细叙述后,卢凌风便断定黄郁章便是案犯。
“我先不说他与胡姬案是何关联,但他为何先我们一步出现在秦州?为何对骆磊行私刑?你也说窑洞里那些壁画是他所作,那赵烂耳的死,与他脱不了干系,因为赵烂耳吞了一肚子的银针!”卢凌风窝着一团无名火,语气也不由自主重了些。
“人已扣下,派人盯住莫让他自戕,再慢慢审不就得了,急什么?”苏无名淡淡提醒,卢凌风这才忽然清醒过来,是啊,人在掌中,他急什么?他下意识去瞄喜君,只见她端坐如常,只是低着头,看不见神情。他忽然就有些烦躁,说道:“此案我会与苏无名细细查证,你放心,不会冤枉了他。”
一阵沉默之后,裴喜君忽然抬头道:“让我去跟他聊聊吧,没准……”
“不行!”卢凌风起身打断道。
“为何不行?”
“我说不行就是不行。”
几个字说得斩钉截铁,没有回旋的余地。一时间,连苏无名都找不到话来补。裴喜君忽然起身朝苏无名和樱桃行礼,“兄嫂,我先回房了。”说完便朝屋外走去,一双手刚触到门,又回头看向卢凌风,轻声道:“卢少卿,我只是……想帮你。”
(十)
第二日,喜君便去木梯寺临摹壁画,后来嫌往来城中麻烦,便留宿在寺中。卢凌风自是坐立不安,奈何公职在身,又心中别扭,一时也未出城去寻。好在樱桃肩负起义嫂之责,前去陪伴喜君,这无疑让苏无名和卢凌风都放心不少。
黄郁章果真是个怪人,任凭威逼刑讯,愣是油盐不进;而骆磊这头,经费鸡师妙手回春,已无大碍,算是捡回一条命。卢凌风原以为凭救命之恩就能让此人从善如流、老实交代。结果万万想不到,这个骆磊油嘴滑舌,一个小问题他能扯出长篇大论,但到关键部分却又顾左右而言他,显然是有所隐瞒。
案情胶着、情场亦糊涂,卢凌风的脸黑得像锅底,苏无名看在眼里,失笑之余,也有些心疼。这日两人正在偏厅商议,苏无名提议从骆磊家眷处寻找突破,没成想杜氏却自己找上门来。二人原以为这妇人系因夫君被扣押之事前来讨要说法,却不料她竟是跑来揭发。
揭发少不了对质,卢凌风命人将骆磊带出,夫妇二人甫一照面,骆磊的脸色变了变,斥道:“你来此处作何?!”杜氏目不斜视,朝卢、苏二人跪拜,一字一句道:“上官容禀,妾要告骆磊戕害人命,依律当诛。”话意狠绝,似带着彻骨恨意。苏无名不禁咋舌,回头去看卢凌风,见他也一脸惊诧,便道:“你有何依据?”
那骆磊亦是一脸不置信,踉跄着后退几步,瞪着杜氏背影好一会儿,喃喃道:“这么多年了,你何至于……如此恨我?”说着,转头向苏无名辩白道:“上官,多年前因家中逃走一奴仆,夫人便误会是我杖杀之,且不论杖杀奴仆本就不是大罪,这根本没有的事,我也不能认啊……”
卢凌风心情不佳,自然也没太多耐性,他一只手撑在膝上,身体前倾,自成威压之势。那骆磊见状一下子便住了嘴,只听卢凌风对杜氏道:“因何状告你夫君,且如实道来。”
“妾本以为此案再无大白天下的一日,谁知苍天有眼,那日得见苏司直。”说着,她满是感激地看了苏无名一眼,又道:“妾有一婢女名曰娑伏卡,是多年前骆磊带商队从龟兹买来的胡姬,她聪明灵巧,很得妾意。大约五六年前,她因小事惹怒了骆磊,被他鞭打一顿后关了起来,可过了几日,她便不见了,从此杳无踪影……若不是此次苏司直给妾看了那胡姬画像,我至今都不知……她死得这么惨。”
那杜氏说着,滚滚热泪落了下来,她一边啜泣,一边恨恨道:“定是骆磊为泄愤杀了她,为掩人耳目抛尸荒野,还请上官明鉴!”
这悬了一时、引他们七拐八弯的案子眼看就要破了,卢凌风心里却并不踏实,他与苏无名对视一眼便心领神会,卢凌风看向立在一旁的男子:“前几日一直与我们插科打诨,如今家眷来告发,你可有话说?那胡姬,是你杀的么?”
声音不重,骆磊却一激灵,他这才发现,这位年轻的上官身上有股杀戮之气,之前他算是有眼无珠,敢在这样的人面前耍心眼,试图将事情掩盖过去。思及此,骆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大喊冤枉:“上官,骆某冤枉啊!那胡姬我只是卖了,并没有杀她呀!”
“卖了?”苏无名奇道,“好端端的,为何卖了?”
那骆磊迟疑片刻,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,缓缓道:“那胡姬确是我西行经商时带回来的,当时本就打算到长安后询个好价钱转手卖了的,只是见她与内人投机,便留在府中为仆。原也没什么,谁料,谁料……”他停顿了一下,愤愤地看了杜氏一眼,道:“那贱婢竟去勾搭主人!”说着,他伸出一根手指,颤巍巍地指着杜氏:“她,她是那种偏好!我哪里忍得下这口气,狠狠鞭笞了那婢子一顿,便发卖了。”
骆磊所言未免有些惊世骇俗,在场的人脸色皆变。杜氏更是脸白如纸,她连声否认:“胡说!我们只是性情相投罢了……从没有你说的,什么勾搭……你如今豢养外室,无非想泼我脏水罢了,骆磊,你可真卑鄙啊!……”
二人你来我往,竟然争吵起来。清官难断家务事,卢凌风不觉头大如斗,喝问道:“行了!既此案与你无关,那黄郁章又为何折磨你?他约莫是认识那名叫娑伏卡的女子,不是冲你寻仇又是为何?”提及黄郁章,骆磊不禁打了个寒噤,此人极冷静又极乖戾,他并不知黄郁章供职于大理寺多年,对他所做无非就是一些刑讯的招数,在骆磊看来,此人更像是个疯子。
“他确实是为逼问娑伏卡的死因,但我实在是不知道哇……后来他见我挨了刑也不说,便信我不是凶手……他问我娑伏卡的去向,问我把她卖给了谁……”
“看来你是对他交代了,对我们有所保留啊。”苏无名抚须淡淡道。
“没有没有,我哪敢啊,我这不正想说么。”骆磊忙道,“时间过去有些久了,原本我也没什么印象,还是那黄郁章提醒了我,他问我那人是否姓郭,常在西市出没。我这才想起来,那人确实姓郭。”
“听你的意思,黄郁章似乎知道那人身份?”
“这我就不清楚了,大概是在西市曾见过?”骆磊想了想,说道:“这人常领着一帮人在东西市晃悠,十分扎眼。他们那群人里面有一个特别丑,半边脸被烧坏了,一只耳朵哟,像蜡油融了似的,骇人得紧!……”
那骆磊嘴里还说些什么,卢凌风却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,什么都听不清了。郭罡?赵烂耳?怎么查了这么久,竟然绕回原点了?难道查案也会鬼打墙么?